发布日期:2025-02-18 10:15 点击次数:87
每一年的新春音乐会上,我们经常会听到《二泉映月》这首中国民族音乐史上的经典之声。它的作曲者华彦钧(阿炳)在中国也是妇孺皆知。然而,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冯洁轩曾在2000年第二期《乐器》上发表的《二胡小史》中谈到“阿炳的《二泉映月》,当今演奏家的演奏技术上固然十分纯熟,处理也很是精致,但真正能奏出阿炳原曲神髓的股票玩杠杆股票放杠杆,恕我狂言,至今尚无一人!”该如何理解冯洁轩的这句话呢?也许,从阿炳真实的生活境遇来重新认识这位民间音乐家,或许能够帮助我们更全面地理解《二泉映月》。
环境塑造出一位音乐家
阿炳1893年出生于江苏无锡,本名华彦钧,作为道士华清和的私生子自出生后就被送回了乡下老家寄养,一直到了虚岁8岁,阿炳进入雷尊殿当道士,拜华清和为师父。
华清和对阿炳学道家音乐要求严格,也是为了阿炳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。无锡地区的道教属于正一派,与戒律森严的全真派有所不同,正一道士做法事的基本技能就是吹、弹、打、念,通过多种方式营造磅礴的场面,表达民众祈盼风调雨顺的心情。无锡道教音乐中很多也来自民间音乐,尤其是无锡周边的地方曲调。阿炳在道教音乐环境中去学习各种乐器,从塑造一位音乐家的视角来看,这无疑是最好的环境了。
道教音乐对于培养继承者有着自己的一套章法,从最初的敲翁钹(铙钹)、骨子(小钹)开始,随后学习敲小锣、木鱼,接下来就是吹竹笛、吹笙,此外还需要练习吹唢呐,练二胡、琵琶等,掌握了各种技能后才能够担任击鼓者——大概可以理解为西方乐队中指挥的角色。
展开剩余78%阿炳十六岁的时候就已掌握道教音乐的梵音锣鼓,十七八岁就已是闻名无锡城的“小天师”。在道教的斋醮仪式中,音乐占比非常大,乐手技能高低直接影响道观以及道士的声誉,从而影响他们的收入,所以江南民间谚语才说“出一个秀才容易,出一个佳道士难”。
阿炳作为一位道教音乐的传承人,同时还广采众家之长,成为无锡城内的一个音乐标签。阿炳对于音乐的追求是发于内心的真实热爱,这也让阿炳主动去接触很多高水平的音乐家。据说阿炳仅是为了学习《三六》(即《梅花三弄》),就拜访了十八位琴师,这其中就有滩簧艺人、锡剧创始人袁仁仪。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,袁仁仪回到无锡之时被阿炳知晓,所以特地来请教袁仁仪。袁仁仪演奏完一曲,阿炳当场要拜其为师,袁仁仪再三推辞,进而表示“轧个朋友吧”。在抗战前夕,人称“琵王”的苏州评弹艺人张步蟾来无锡演出,阿炳每次都在入口处听完琵琶曲等其开始讲书时才离开,后张步蟾念其诚恳,就把琵琶曲《龙船》传授给阿炳。说到《龙船》,从现有的记录来看,阿炳不仅仅向张步蟾学习过,还曾经与周少梅交流过。周少梅既是中国二胡音乐的拓荒者,也是“二胡鼻祖”、中国近代民族音乐教育家刘天华的师父。阿炳与周少梅的两次见面,一次发生在1920年,阿炳不仅认识了周少梅,还第一次见到了刘天华;第二次则发生在周少梅从上海百代唱片录音归来与阿炳见面,阿炳趁机也跟周少梅请教了琵琶《龙船》,并赞道“一口气弹到十三只龙船,每只龙船后都夹有‘丝春’(也就是锣鼓打击之声)”。
《无锡农村》, 吴冠中笔下的江南风光。
发现民间艺人“阿炳”
1950年,几位从天津(中央音乐学院成立于天津,1958年迁至北京)来的教授为阿炳的二胡、琵琶录了音,自此阿炳的音乐从江苏无锡走向了全国、全世界。之所以能够引起这么多专业人士的关注,据说是黎松寿有一次练琴的时候为了活动关节就拉了阿炳的《二泉映月》(那时还没有命名),二胡演奏家储师竹听到后非常感兴趣,才引发了随后的录音。黎松寿的家距离阿炳的家仅隔了24户,其舅舅还是阿炳的私塾同学;储师竹是刘天华的学生;参与录音的杨荫浏从小就认识阿炳,甚至年幼时还请阿炳教其琵琶;曹安和虽然此前不认识阿炳,但也是江苏无锡人。民间艺人中有这样的朋友圈的,放眼全国估计也是寥寥无几。
阿炳与杨荫浏、黎松寿等很早就结识,因为阿炳的音乐他们又再次聚到一起,这既是阿炳的幸运,也同样是杨荫浏、黎松寿等的幸运,从某一个视角上说,成就阿炳这样的人物真是偶然性中包含着大大的必然性。在无锡这样一个钟灵毓秀之地,丝竹音乐又广为民众所喜欢,阿炳作为道教音乐的传承人本可以有着体面的生活,但却由于自身的随性最后坠入社会底层,饱尝生活艰辛,借着清代文人赵翼那句“国家不幸诗家幸”,对阿炳来说是“乐人不幸乐家幸”,正因为他有如此独特的人生境遇加之个人天分,才能创作出包括《二泉映月》《听松》《昭君出塞》等动人心魄的曲目吧。
《二泉映月》1950年录音
阿炳的音乐审美
《二泉映月》绝对是阿炳经常演奏的乐曲,但阿炳的挚爱还是《三六》(即《梅花三弄》)。在很多老邻居的印象中,阿炳每天都拉着《二泉映月》到处卖艺,《二泉映月》早已成为阿炳的声音标志。但当代作家黑陶在采访了多位阿炳见证者后写出的《二泉映月:十六位亲见者忆阿炳》中,一些好友、邻居也谈到,阿炳为了学习《三六》的确是花了很多心思,拜了很多老师,与好友相聚兴致一来,也是演奏《三六》。1946年,十五岁的尤武忠(国家级道教音乐传承人)就在阿炳主持的雷尊殿旁边的火神殿做道士,谈到如何判断当时已五十多岁的阿炳今天是否出去做生意,他说:“如果是弹《龙船》《昭君出塞》这些琵琶曲,他肯定不出门;如果是拉后来叫《二泉映月》的那首曲子,那他一会儿就要出门去‘做生意’了。”由此看来,《二泉映月》在阿炳自己心中也已经成为卖艺的招牌,如同现代人上班要穿的“工作服”,估计已经很难用喜欢、不喜欢来表达了。杨荫浏等中央音乐学院专业人士在1950年为其录音时,阿炳对于《二泉映月》这首后来名扬中外的曲子介绍说是“随便拉拉”的。当黎松寿告诉他这首曲子要记下谱子来,随后还要在音乐学院演奏时,阿炳言道:“你怎么把我的丑出到了音乐院?”也许阿炳自身并没有意识到这首曲子的价值,当然也不排除是阿炳在人前的谦虚。
通过《二泉映月》,有人猜测阿炳性情比较抑郁、整日愁眉不展,但这种推测与无锡当地好友、邻居印象中的阿炳并不相同。阿炳身高大致在一米七二至一米七四之间,方面大耳、鼻正口方,在当地很多人的印象中,阿炳的身形是比较魁梧的。
此外,阿炳对于刘天华音乐的点评也能看出阿炳个人的音乐审美。黎松寿在《国乐先辈周少梅》一书中的两篇文章,记录了阿炳两次对刘天华作品的点评。在文章《玉皇殿中三知己》谈到1920年阿炳与周少梅、刘天华第一次见面时,刘天华演奏了当时还没有定稿的《安适》(即《病中吟》),阿炳听后谈到“琴音飘逸清空、斯文而雅,书卷气十足恰如人品。只是韵味稍逊浓郁,阳刚之气不足。若能刚柔兼蓄那就尽善尽美了”。阿炳另一次听到刘天华的作品是黎松寿1949年4月演奏的,黎松寿在另一篇文章《神曲诞生》中记录下阿炳听后的评论:“曲子很惹听,只是弦脚太松(空弦定音),外加配用弦线不是丝弦而用钢丝弦,故而味道(音色)太薄太淡”。通过黎松寿的记录可以看出股票玩杠杆股票放杠杆,阿炳更欣赏充满阳刚之气、韵味浓郁的曲子。
发布于:北京市